“这丫头的眼睛亮得像山泉一样清澈，怎么可能是那魔头的种？”1953年深秋，衢州的一个偏远农村里，汤好珠紧紧地攥着戴眉曼的出生证明，几乎能感觉到手指将那张泛黄的纸页捏破。小女孩七岁什么叫炒股加杠杆，正蹲在灶台前用力吹着火筒，火星子无声地跳到她破旧裤腿上，她却浑然不觉——她，作为那个被军统头目戴笠诅咒的孙女，丝毫不知自己正承载着一个家族的沉重命运，将用一生的努力来逃离“戴”这个姓氏所带来的阴影。

1946年3月17日，青岛沧口机场，戴笠踏上C-47运输机时，特意摸了摸腰间的左轮手枪。这个令上海滩人人闻风丧胆的“蒋介石佩剑”，终其一生都保持着特务头子的警觉。十二天后，搜救队终于在岱山困雨沟找到那架飞机的残骸。村民们见到那只被火焰烧焦的楠木棺材时，发现其中那双曾让无数地下党员夜不能寐的眼睛，终于永远地闭上了。

戴家老宅的雕花木床发出一声突如其来的吱呀声，刚满周岁的戴眉曼正酣睡着，吮着手指。她当然不知道，祖父戴笠坠机身亡的消息已经传到江山县保安乡，父亲戴善武气愤至极，把整桌酒菜打翻。这个继承了父亲特务衣钵的军统少将，连夜将妻儿送往台湾的密令刚刚出口，却马上将自己的女儿交给厨娘：“带她走，越远越好。”

汤好珠抱着被蓝花布包裹的婴儿，在浙西的晨雾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她曾为戴家做了二十年的饭，第一次见到戴眉曼的亲生母亲郑锡英时，还以为她是从画报里走出来的电影明星。可当她亲眼目睹军统的人在农会干部背上按烙铁时，她感到东家宅子里的血腥气比茅坑还呛人。她将小女孩改名为“廖秋美”，并带她走进衢县大洲镇的山坳里，然而，汤好珠总在半夜惊醒，透过茅草屋顶洒下的月光，她似乎看见了戴公馆审讯室里的探照灯。

“秋美，把牛粪饼贴到灶墙上。”1958年春天，11岁的戴眉曼踮起脚尖去够竹筐，后脖的胎记在阳光下微微泛红。这枚与戴笠相似的梅花状印记，让汤好珠整夜用艾草灰为她敷了三个月。当公社干部来查户口时，夸奖小姑娘做事麻利，老厨娘却颤抖着掏出三枚铜钱：“领导，这是她亲爹留下的……”

1960年，饥荒的年代，戴眉曼和弟弟们啃着槐树皮，挖着观音土。有一次在溪边晕倒，生产队长将米汤灌进她嘴里，低声咕哝着：“这小姑娘饿得晕倒，腰板却依然挺得直。”他不知道，这种骨子里传承下来的挺拔身姿，正是来自戴笠——当年南京中央饭店的侍应生都曾说，戴笠喝醉了，后脖依旧紧得像钢条。

1963年，21岁的戴眉曼在江西上饶机械厂修理螺丝。有工友发现她每次休息时，总是临摹《赤脚医生手册》上的插图。厂医老谢抽着旱烟，打量着她，语气淡漠地问：“小廖，想不想学包扎？”没人注意到，她签字时，笔尖的颤抖已经暴露了她不为人知的过去——戴笠曾经为蒋介石写的密报，总是用那种细小的字迹。

“你们知道吗？廖秋美的祖上是江山的大户。”1965年夏天，厂区澡堂里飘荡着香皂的味道，闲话如蒸汽一般灼人。外调人员翻出了泛黄的《东南日报》，头版刊载着戴笠葬礼的照片，照片中的戴善武扶棺的神情和车间里埋头苦干的戴眉曼竟有七分相似。保卫科长怒气冲冲地把搪瓷缸砸在桌上，戴眉曼此时正为发烧的谢培流喂着姜汤——而这个后来的丈夫，此刻还不知道，她将因“包庇反革命后代”而被降薪三级。

1967年清明节的批斗会，戴眉曼脖颈挂着“特务孝子贤孙”的牌子。有人朝她吐口水，但他们震惊地发现，这个清秀的女子竟在背诵《纪念白求恩》。在劳改农场的寒冬夜晚，她穿着破旧的棉袄为狱友补袜子，针脚一针一针地缝着，像极了当年在戴公馆中那精致的苏绣。农场场长喝醉了，踢翻了她的洗衣盆：“你个狗特务孙女，装什么积极？”戴眉曼默默地捡起湿漉漉的衣服，低声回应：“报告场长，肥皂泡冲走了。”

1979年，随着平反回乡的火车驶过，谢培流握着妻子的手，感受着她掌心的老茧。戴眉曼望着窗外飞驰的稻田，忽然笑出声来：“记得当年你说我拿锉刀像拿绣花针？”这个曾经被丈夫划清界限的女人，此刻鬓角已染霜白——但当她给台湾的弟弟写信时，她仍在“母亲大人”这四个字上久久停留。

1991年，香港启德机场的咖啡厅里，67岁的郑锡英凝视着茶杯里旋转的奶沫。戴眉曼穿着涤卡外套走进来时，郑锡英突然瘫软在座椅上，哭喊道：“你脖后的胎记……和你爷爷……”三十八年两岸的别离，在母女相拥的瞬间，终于化作泪水与珍珠耳环的掉落。戴眉曼轻轻抚摸着母亲颤抖的脊背，仿佛看到了1946年那个被蓝花布包裹的婴儿。

2010年深秋，杭州的养老院里，戴眉曼握着遥控器，专注地看着《潜伏》。当看到余则成戴上圆框眼镜时，她突然转头对护工说：“我爷爷也有副金丝边眼镜，镜腿上刻着‘青天白日’。”窗外的桂花香飘进来，混杂着电视机中枪战片的硝烟气味。

• 什么叫炒股加杠杆